2016年10月14日

Ralph Samuelson 是ACC元老級的執行長,在1976年加入亞洲文化協會,且於1995年間帶領台灣成為ACC在亞洲的第三個據點。Samuelson不僅是藝術文化界的領導者,在2008年轉任為ACC資深顧問後,他有更多的時間投注在日本竹笛-尺八(Shakuhachi) 的教學上,他師承日本國寶級尺八大師-山口五郎(Goro Yamaguchi)、五世荒木古童(Araki Kodo V)與大和聚童(Yamato Shudo),在傳統曲目與現代編曲上均有豐富的演出,還讓尺八奏於紐約的大教堂中,創造奇蹟式的效果。

ACC文化大使計劃

亞洲文化協會Asian Cultural Council 是約翰‧洛克菲勒三世 (John D. Rockefeller 3rd) 於1963年成立的,那時離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已逾17年,即使如此,亞洲與美國仍是彼此互不了解。當時的趨勢是資助亞洲的藝術家與學者前往美國深造,同時贊助美國藝術家與學者到亞洲研究,單純地雙向交流。

其次,隨著時代邁入70年代,亞洲文化協會不僅贊助美國與亞洲之間的交流,也贊助亞洲地區各種多面向、多邊的交流活動。當初我們在台灣草創辦事處時的一些對話 : 台灣就像是一座連結東北亞與東南亞的橋樑,但是該怎麼在這裡進行獎助計劃,好讓更多亞洲地區的區域性交流能在這裡匯集呢?

亞洲文化協會台灣基金會的受獎者對亞洲的影響

今日,亞洲文化協會基本上是為回應各方申請而籌募獎助金的基金會,有點被動式的贊助方式;你來申請然後我們給予獎助金。不過,有時候我們可以針對在亞洲日趨重要的部分議題,主動地提出一些想法。今早我跟張元茜執行長一起去拜訪吳興國,我們聊到了2004年與他合作的一個計劃,事情是這樣子的…

在柬埔寨,有一種源自中國戲曲、被稱為「basak」的劇場藝術形式。柬埔寨在赤柬當權的那些年飽受摧殘,絕大多數的basak藝術家都受累而身故,如今即使在設有basak學系的大學內,老師們對basak一無所知,他們失去了這項傳統。不過,我們知曉他們的藝術表現形式-發音與走位-是源自京劇,於是我們問吳興國:「你能否去一趟柬埔寨,辦個表演工作坊,教他們發音以及基本的走位?」他好熱心,馬上說「噢,沒問題!我樂意之至」。

他去柬埔寨待了五、六天,辦了表演工作坊,來參與的柬埔寨表演者跟吳興國結成了莫逆之交;他們彼此間有股特殊的聯繫。他們也立刻再次提出邀請:「請吳老師務必再來一個月,教教我們」。吳興國說:「好啊,我會再來,而且會再帶二、三個老師一起來工作一個月」。接著ACC便開始為這個計劃進行籌備,然而當時的柬埔寨政府不允許台灣老師入境,也不許十六位柬埔寨藝術家前往台灣。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ACC菲律賓分會的代表說:「我們有個地方,那是一所表演藝術高中,也許八月時學校不上課,那裡有設備齊全的舞蹈教室和宿舍,而且它在山上,你們大家都可以來」,於是事情有了轉機。在那一個月中,吳興國為柬埔寨學員的基本技巧打下厚實的基礎,自此以後,柬埔寨藝術大學的basak學院又有能力可以傳承與復甦這門藝術。

 復興傳統藝術

我對亞洲的傳統藝術,以及這些知識如何代代相傳的過程非常感興趣。過去數百年來,各種藝術表現形式都由老師教給學生、由師傅教給徒弟,或在一個特定的社群內傳承。是一種窮盡畢生、夙夜不懈、群體投入的學習過程。然而,今日人們的學習的方式改變了,我們得去學校,即使只想學某個特定的科目,還是必須學很多其他的東西。或許這就是為什麼現在人無法像以前的人們那樣,把技術鑽研得又精又深,這種情況讓我們失去了什麼,又讓我們得到了什麼?

我想讓年長與年輕藝術家聚集在一起,這些年長藝術家,算是只在老一代、傳統體制下陶冶出來的最後一代了,他們離開以後,這種學習方式也就跟著消失了。如果能讓他們和一些用不同方式學習同一種藝術表現形式的年輕一代聚在一起,大家彼此可以分享學習的經驗--知識的給予和接收,可以教學相長,我把這稱為世代交流平台。

關於這種世代連結,我記得一件林懷民有關的事。林懷民曾受ACC之邀至印尼的一個表演工作坊教授編舞,那裡的舞者都是傳統舞蹈訓練出身,但也想嘗試創造新東西,印尼的頂尖舞者們認為林懷民是指引他們的最佳人選,因此ACC贊助林懷民前往爪哇島的梭羅舉辦一個短期的表演訓練營,前來參與的舞者都很年輕,都由教授傳統舞蹈的表演藝術學院所訓練:包括巴里島傳統舞蹈、瓜哇傳統舞蹈與西爪哇風格舞蹈。

在過去,這些舞蹈形式只會在宮廷內或特定社群中傳授,如今可以在表演藝術學院裡學到。林懷民與資深的印尼舞蹈老師們,對年輕舞者們的技巧、他們優雅的移動方式,印象深刻;不過同時也很驚訝地發現,年輕舞者的舉手投足之間,絲毫不見舞蹈的本質與靈魂。當林懷民要每位舞者「請為我跳一段你家鄉的傳統舞蹈」時,舞者們都用錄製好的音樂來伴舞,而在真正的傳統舞蹈表演時,舞者是自己哼唱出那些音樂的,此時若將音樂關掉,年輕舞者們就無法繼續跳下去了。資深的印尼舞蹈老師們萬分失望地看到這些年輕舞者已失去被稱為「肌肉記憶」的能力,他們失去了與自身傳統音樂的親密連結。

林懷民意識到,他在印尼發現的狀況跟他曾經在台灣與中國的舞者身上看到過:失去了內在的傳統精神。他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已經在台灣為自己的雲門舞者發展了一系列的訓練練習與課程,他就在印尼的工作坊對學生使用這些方法。工作坊結束時,他還邀請了最優秀的參與者之一跟他的舞團在台灣一起訓練與表演。